人生終究會有閃到腰的一天

年初二的晚上,收拾著準備北漂的行李時,從半蹲的姿勢站起身來,突然覺得腰不太舒勢,隱隱作痛,這時還笑著跟小花說爸爸閃到腰了。

沒想到十幾分鐘後,痛感已經升了好幾級,我只能保持直上直下的動作,避免腰疼。

躺在床上睡覺,需要在腰際襯點東西才不會痛。但人不是塑膠作的,不可能一直保持相同的姿勢,只要想翻身,馬上像被電到一般,動作停格,想著現在的人生究竟是要往前進或是退回去,畢竟無論如何總是不能停在這個瞬間。

好不容易趴睡一下,過一會又感受到地球的重力,壓迫感頗重,又像快烤焦的煎蛋需要再翻面了。於是又再慢慢調整姿勢,身體先抬高一點,然後一把抓住旁邊的枕頭襯在腰下,順著高度滾過去,完成翻身的動作。

這樣來回幾次之後,不用說覺也睡不著了,那就上個廁所吧,卻沒想到完全無法彎腰起身。

看著天花板,右後腰際的疼痛的區域感覺不大,但是只要一出力,拉扯到那邊的肌肉,就有被捅了一刀的感覺。

這時候才知道,平常有那多動作,都是腰在默默出力協助。

不過折騰大半夜,我也漸漸掌握怎麼樣避免使用腰力。

我先是翻身(在此濃縮八百個微動作)成趴睡姿勢,然後慢慢弓起雙腳,把下半身撐高,再用雙手把上半身撐平,緩慢橫移到床邊,抓著邊櫃支持上半身挺直,再一點一點地站起來。

站直時力道沒抓好有如攔腰折斷,冷汗從頭呀臉的狂冒出來,內心有一匹殘破跛狼在夜半狂嘯狂嚎。

扶著牆,以使用助行器的老人那般速度走向廁所,又是一番苦戰,不過裡面的事我就保留在那裡,隨著那夜的馬桶水放水流吧。


去年年底,報名 Firefox 和台北馬拉松兩場的半馬。

在開跑之前,其實已經練習了好幾個月,最後也幾乎每週都練到 18~20 公里的長距離,因為這兩場只相隔 7 天,沒有充足的練習,怕最後會撐不住。

台北馬拉松是比較正規的賽事,所以我把目標放在那一場,心想 Firefox 就當成是平常週末那樣的 LSD 來跑就好。

Firefox 開跑那天,天氣相當冷,我又看錯時間,提早了快一個小時到場。怕身體太冷,還在周邊小跑了一下,讓身體暖起來。

剛開跑時,按照自己的速度來,也不搶快,幾公里之後,漸漸覺得這天的身體狀況還不錯,邊跑還能欣賞一路的風景,像是圓山大飯店,或是河裡城市倒影。

超過十公里後,開始覺得今天可以輕鬆完賽,沒有什麼疲憊感,呼吸穩定,身上感覺還有蘊藏的力氣。

但十四公里時,突然右腳小腿抽痛,不知道是不是抽筋,於是停了下來按摩、伸展一下,花了幾分鐘的時間,覺得好多了,於是又開始跑起來。想到下週還有一場,現在保守一點比較好,所以就用較慢的速度跑,只是跑了一公里又多一點,再次痛得無法前進,只好再停下來繼續按摩、伸展。

就這樣,到 21 公里的終點之前,以跑一公里休息幾分鐘的方式,跛著腳斷斷續續跑著。之前跑全馬時雖然累,但也只是氣力用盡,沒有像這樣帶著痛跑的感覺。以前不懂人家跑爆是什麼,現在後知後覺地懂了。

想當然,隔週的台北馬拉松就放棄了,傷腳需要休息。原本以為可以輕鬆應戰的路跑賽,沒想到卻意外地讓我嘗到最痛苦的一次路跑經驗。

現在我把獎牌放在辦公室的隔板上,提醒自己...我也不知道要提醒什麼,反正最後還是跑完了,雖然身體撐不住,不過意志力至少還有。


前年 7 月發生圓型禿之後,經歷所有的黑髮都掉光,包括眉毛也是,遇到這種完全不知道該拿它如何是好的疾病,去看醫生,一開始透過高劑量的類固醇,希望逆轉它的發病態勢,不過後來沒有太大效力,醫生便說,那就讓它走完整個病程吧。沒有太多事可以做。

時間也已經超過了一年半了,目前看起來掉髮已經結束,也有些黑髮長回來了,眉毛大約長回 4/3,右眼的眉尾還沒長回來。

老花眼也是另一個身體不可控的現實,之前已經配過一副度數較淺的眼鏡來配合看近的情境,但現在看起來又不太合用了,遠的看不清楚,近的還是吃力,該再去配一副新的了。


對健康的人來說,身體是不存在的。多數的時候,你的意識到哪裡,身體就已經定位了。只有在病痛衰弱的時候,對身體才是有感的,才發現意識連數十公斤肉身都撐不起,這樣是要怎麼用支點撐起地球。

即便沒有病,也會有衰老這個大關在等著,從新陳代謝變差揭開序幕,到器官慢慢變成不中用的零件。

不過也不能就這樣就低頭認輸呀,當浮士德詠歎,時間如此美麗,請為我停留,但偏偏這就是時間的凶狠,拿得一點都不客氣。

所以也沒有什麼好說的,想要多贏回一點身體的自主權,不希望那麼容易就讓時間帶走,就得再更善待自己的身體了。

Brecht

40代大叔,每天任務是坐在電腦前和網站搏鬥,沒有機會拖回大白鯨,但幸好也不會在大海出事。喜歡在慢跑時冥想或亂想。喜歡啤酒,不過夏天只有短短一季,但幸好也還有單一麥芽威士忌。喜歡閱讀,但越來越少有大段的時間可以窩在沙發上