Netflix、抓娃娃機狩獵與選擇障礙

Netflix 上的節目、電影有不少,但也因為選擇太多,常常會有不知道該看什麼的困擾。我想擅長資料分析的 Netflix 大概也發現了世界上有許多人在選擇節目時花了許多時間,於是發展出「無法決定要看什麼?」的隨機播放影片機制──不知道看什麼?別再煩惱了,就由我們隨便塞一部給你。

沒有隨選節目的時代,台灣上百台的有線電視其實也有差不多的感覺。你拿起了搖控器,在頻道鍵按鈕上上下下地切換,忽然轉到某台時,某部電影或某個節目的畫面吸引注你了、停了下來,順利的話也許就接著看下去,即使不知道那個一直在殺黑幫的理由只是為了一隻狗也沒有關係。但也有可能3、5分鐘後就覺得無聊,於是頻道鍵又再次前前後後梭巡起來,等待某個隨機畫面再次降臨眼前,進行契合度測試。

在隨選影片的世界裡,掌控權已經交回到人們的手中,不是假裝有一百多個頻道但想看能看的不到十幾個。當數字一下子從十幾擴增到數千甚至數萬的選擇時,我們卻還是和有線電視時代一樣,不知道該看什麼才好?

即便有熱門排行榜了,有各種主題式的推薦了,也有高科技的AI演算法,預測你喜歡哪些影片,甚至連你還沒看完的影集影片也都放在一處等你接看下去,「我到底要看什麼?」這個問題還是會在每一次 Netflix 盛大的「登登」開場音效中揭示即將展開的小型卻激烈的命運博鬥。


大概是上個世紀90年代,抓娃娃機由日本流傳到台灣來,那時人們對於這樣的機器還很陌生,10元的銅板一個又一個丟進去地練技術,在客廳或床頭慢慢堆積著娃娃戰果。

但這個技術門檻畢竟不高,學費投入抓到訣竅後,機台就可以一路長驅直入,使用機器爪如同用手一般自然。廠商在技術本格的戰局中一路敗戰後,開始改造機台反擊,從弄鬆爪子到擺物的陷阱等種種機巧設計,難度提高到對偶一玩之的玩家失去吸引力,熱潮後來就消退不少。一直到近幾年捲土重來,大街小巷又再次機台林立,內容物也更加五花入門,保證取物的機制也少了賭博的性質,讓各種玩家願意再回到機器前挑戰。

鎖定目標,用盡力氣、辦法捕獲獵物,和平的娃娃機背後可能是人類遠古狩獵記憶的迴聲,那種興奮和愉悅在心中激盪相當的本能。一樣是花錢取物,扭蛋就完全沒辦法引發那種激情,平靜地像是修道院的僧侶唱著葛利果聖歌。


同樣的,在 Netflix 上選片,也沒辦法興起狩獵的激情,尤其是訂閱制帶來的無限觀看,看到一部爛片損失有限,有沒有看完一部片也沒有帶來任何問題,不像被 Netflix 打敗的百事達還稱霸的時代,晚點還 DVD 還會被罰錢,一部爛片就是損失一支租片費,多少,還有點輸贏感。在訂閱制的時代,這些都不存在了,好壞片的賞味試錯零成本。

說不定 Netflix 可以考慮推行一個機制,選片時間限制在 60 秒之內,要是沒決定好,就用 AI 選一部你最討厭的片子給你,透過這樣幾次的大師模式的血腥訓練後,我們在選片這條路上,會更有決斷力、更自信,也許也會更有想法。

所以,我下一部片到底要看什麼呢?

Brecht

40代大叔,每天任務是坐在電腦前和網站搏鬥,沒有機會拖回大白鯨,但幸好也不會在大海出事。喜歡在慢跑時冥想或亂想。喜歡啤酒,不過夏天只有短短一季,但幸好也還有單一麥芽威士忌。喜歡閱讀,但越來越少有大段的時間可以窩在沙發上