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水斷崖划獨木舟

要做或不做?總是在這樣的猶豫時,人生就又前進了。

當我從獨木舟上縱身一跳,瞬間沒入太平洋的海水之中,旋即又被浮力往上推到海平面上飘浮著,沁涼的海水清涼感非常舒暢,回望不遠處的清水斷崖,藍天白雲之下,山脈顯得格外青翠。

十幾秒前擔心著會不會爬不回獨木舟上、驚擾到旅伴;旅行出發前猶豫自己會不會體力不支、暈船;害怕不習慣和人出遊會不會造成別人的不便,這時都是像海面上的波浪泡泡,在撞擊之後瞬間消逝。

推友小白主倫說一定要來看看台灣的B面,在略為刺目的陽光中,我看到的,多麼耀眼而璨爛。


2016年時,因為去瀨戶內海藝術季,就看看還可以去四國哪裡玩,當時看到四萬十川可以划獨木舟,想像在那樣的山光水色中,用船的慢速觀覽就非常心動。

究竟要不要安排下去呢?在猶豫著不會日文,聽不懂行前教學,以及行程又會因此變得太緊湊,最後還是捨棄。

這個念頭讓我如此念念不捨,直到一年之後,我還在推特上發文提及放棄獨木舟的事,然後又想到獨木舟多半是兩人座的,要有人可以一起參與才能夠成行,當時沒有運動咖的朋友,所以讓這件事更難發生,我也只能感嘆「什麼時候才能玩到呢」,加上一個自圓其說自己無可奈何的顏文字「XD」。

推文下就有推友們紛紛跳出來給出各種建議。

有推友說宜蘭有一人獨木舟。

有推友說之前擔任過獨木舟協會有志工,給了我參考的網站。

小白主倫當時也回文說他在石垣島玩過,因為只有一個人,所以跟教練一組。教練除了會講一點英文,動作也都有示範,應該不成問題。

種種建議都在消除我想像中的障礙,不過我還是不知道在猶豫什麼地繼續猶豫著。

直到今年7月酒聚時,龜龜登山小隊的隊長和隊員小白主倫談論著他們的東澳獨木舟體驗,興奮地討論下一次到花蓮清水斷崖的行程,像是台灣B面傳教士般地詢問我要不要入教。

大概是酒精地作用吧,我的猶豫機制居然沒有作用,當下就答應了。

以驚人行動力著稱地龜龜登山小隊,沒幾天果然很快地拉了討論群組、訂車票、訂民宿,如閃電般的節奏光速完成,連划完船之後要去吃什麼都計劃完畢,縝密到沒有任何孔隙可以讓我的猶豫通過。


前往花蓮的火車上,和隊長龜龜同座,路上聊到我每次去花蓮都會下大雨,身為花蓮雨男就這樣出櫃了,望著窗外雨勢不知何時會停,龜龜馬上上推揭露這個情報,成員還有洗車就會下雨的,我想要找戰犯應該還有得研究。

晚間7點多,花蓮崇德火車站,我們一團四人終於全數見到面,先到便利商店吃晚晚餐後,再步行過去民宿。

「叫我包子就好」在民宿房間,我沒見過的那位成員是登山小隊之前爬山時,她們在路上撿到的超強登山客,近期在規劃單攻玉山。

當包子反問要怎麼稱呼小白主倫時,她回「叫我主人就好」,四人全部爆笑出來,她還追加「一直很想說這句看看」。

當成員一一去盥洗時,另一件讓我困擾的事也即將要面對。自從2018年因為壓力而開始落髮以來,最糟的時候黑髮全部掉光,只剩下稀疏的白髮。現在雖然黑髮有長一些回來,但基本上還是這邊缺一塊、那邊缺一塊。

那時開始,出了家門基本上我都是戴著帽子,有種帽子反而成了我的本體的感覺。但現在這個情況,勢必得在登山小隊的隊員前摘掉帽子,我也曾經為此而猶豫該怎麼做才好。

最後還是基於對於小隊成員的信任,也許他們看到時會些許驚訝,但應該不至於嫌惡。輪到我洗澡時摘掉帽子,這比花蓮雨男出櫃更讓我驚心,但也就這樣了,我相信這些人,即使是今天才第一天見面的包子。

因為是平常日,民宿基本上就被我們包棟,不過因為隔天凌晨三點半要集合,三點就得起床,也沒多聊什麼,大家早早上床睡覺。


獨木舟拖到海攤前,時間約莫四點多,浪打得頗高,望向海面一片漆黑,什麼都看不到,我們在岸上等著天色變亮再出發。

教練叮囑等一下推舟出海的注意事項,當獨木舟終於推上海面時,我終於放下各種擔心,反正有救生衣,反正有動力艇,還有比我還強大的登山小隊成員們,一切都會沒問題的。

在前進的過程中,逐漸熟悉槳的操作方式,雖然是第一次划獨木舟,不過之前有先上 Youtube 看影片知道基本的概念,加上行前的教學,實際划過幾次,前進、轉彎、停止、倒退都可以掌握了。雖然常常在轉向時轉過頭,不過在大海上穩定地前進不是太大的問題了。

沒那麼難嘛,划獨木舟這件事。

然後我開始享受在太平洋上運槳前進,觀賞著藍成一片的大海,以及一旁險峻的斷崖山勢,在波浪的載浮中,一切都非常美好。

回程時包子跳入海中,看上去非常舒服,為了不留下任何的遺憾,我也拋開最後的一點猶豫,縰身跳入太平洋。

陽光略為刺目,但掩蓋不住這片山海,多麼耀眼而璨爛。

Brecht

40代大叔,每天任務是坐在電腦前和網站搏鬥,沒有機會拖回大白鯨,但幸好也不會在大海出事。喜歡在慢跑時冥想或亂想。喜歡啤酒,不過夏天只有短短一季,但幸好也還有單一麥芽威士忌。喜歡閱讀,但越來越少有大段的時間可以窩在沙發上